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姬深因方才欢好极为尽兴,这会心情正好,道:“哦?唐氏送了东西来?怎的还没告诉朕?”他其实只是随口一说,毕竟牧碧微先求了他赏赐神仙殿,算着时辰只当这会是回礼到了。
阮文仪看了眼牧碧微赶紧请罪,牧碧微不知道神仙殿上唐氏与柯氏那番纠结,却与姬深想到了一起,但见阮文仪看自己,心下也有些奇怪,只是阮文仪乃姬深近侍,她可不想贸然害他被斥责,便含笑说道:“阮大监这是要叫奴婢来告诉陛下呢,毕竟先前是奴婢对隆徽娘娘无礼在前。”因姬深这会就站在她身旁,她就势拉住了姬深的袖子摇一摇笑道,“奴婢可要多谢陛下,早先就听叠翠说隆徽娘娘心地儿良善,但奴婢究竟没有见过隆徽娘娘,难免还有些怕生,谁想奴婢还没去神仙殿上请安,娘娘倒是先送了东西来,这都是因为陛下的缘故!奴婢担了半天心,这会子可算是放了下来啦!”说着似极高兴,也不管叠翠与阮文仪还在旁,起身主动在姬深颊上一吻——吻过之后才仿佛惊醒过来,“哎呀”了一声,举袖掩面,羞赧的低下了头。
姬深也被她这突如其来的热情一惊,但他究竟是男子,却是极为高兴,扯开了牧碧微的袖子含笑道:“既然是要多谢朕,怎的就一个轻吻就把朕打发了?”
“谁敢打发陛下?”牧碧微见他扯住了自己袖子不叫自己遮住渐渐绯红的面孔,索性往前一扑偎进了他怀里,把头埋在他胸前不肯起来,叠翠虽然心中暗骂牧碧微又在演戏,但见状还是下意识的红了脸,跟着低下了头,心里也不知道是不是该退出去过会再进来。
阮文仪却是见惯了姬深与宫妃们的如胶似漆,权当没看见这一幕,笑着道:“陛下、青衣,这会已是膳时,陛下请看……”
牧碧微才侍奉过了姬深,也感劳累,便见好就收,从姬深怀中挣了出来,姬深见状,点一点头道:“走罢。”
到了前厅里,宣室殿的宫人已经将御膳摆了上来,琳琅满目,与青衣之份可谓是天壤之别,只是牧碧微也不是小门小户出来的,不过扫了一眼,就要挽了袖子上前去伺候姬深用膳,谁知她才移步,一个嬷嬷忽然从旁端了一碗黑乎乎的药汁过来,淡淡道:“牧青衣,用膳之前,还请先用了此药!”
牧碧微一怔,跟在她身后的叠翠已经小声提醒:“青衣,这是太后跟前的莫作司!”
宫中女官最高一级的作司莫氏望去大约四十余岁年纪,她年轻时候应该生得很不坏,到如今已非韶华,面皮依旧白净无褶,眉宇舒展、鼻梁挺直,眼睛明亮有神,中等身量穿了一身深色衣裙,梳着简单的圆髻,只插了两支样式简单的赤金扁簪,整个人看起来大方得体,气度娴雅,只是看牧碧微的目光微有冷意。
昨日服用避子汤,因姬深在内室,所以是叠翠捧进去、阮文仪看着喝的,牧碧微只道太后这是摆一个姿态,因此昨日才遣了身边作司亲自送过来,却不想今日莫氏竟还是过来了,她心头涌上一抹羞恼,太后这分明就是要掐死了自己的活路吗?
心中一瞬间转过了数个念头,牧碧微人却在听到了叠翠的提醒后立刻稳稳的俯身行下礼去:“奴婢牧氏,恭为末等女官青衣,见过莫作司!”
见她行礼得毫不犹豫,仪态也端庄,莫氏眼中冷色倒是褪了些,依旧不冷不热的道:“牧青衣不必多礼,此药乃太后所赐,亦是宫中规矩,还请青衣当面饮下,再去伺候陛下!”
她这话说的声音不算大,但风荷院并非宫室,前厅就这么大,自然人人听得清楚,一时间宣室殿的宫人固然能在御前伺候、自是都学了几分处变不惊,但风荷院这会在前厅的三人都有些沮丧之色。
牧碧微听到她提姬深,心下一叹,眼角看到姬深皱了皱眉,不悦甚至可以说是厌恶的瞥了眼莫氏,到底什么也没说,牧碧微当然不会认为他对莫氏厌恶完全是因为她送来的这碗避子汤,恐怕与莫氏从前在冀阙宫中做作司有关。
“奴婢谢太后赐药!”牧碧微抿了抿嘴,伸手接过汤药,以袖掩面,一饮而尽,莫作司见状,点一点头,对身后一个小宫女道:“蜜饯呢?汤药苦口,也不要叫牧青衣过苦。”
牧碧微心中暗哼了一声,心道这话倒是说得一语双关,只是若非太后这样不留余地与我,我又何必落到前程如此艰苦的情况里来?
那小宫女乖巧的捧上了一罐蜜饯,牧碧微知道莫氏的意思,亲自取了一颗,张嘴时尤其放慢了动作,叫莫氏能够看得清楚,的确是将汤药都咽了下去——微笑着道:“太后这般为奴婢着想,奴婢实在感激不尽!”她说的情真意切,知她禀性的叠翠却没来由的心下一慌。
莫氏似也知道她心中之怨,面上神色平静,淡然道:“太后自是怜恤青衣的。”说罢,也不去瞧牧碧微脸色是否有嘲讽,干脆的向姬深行了礼告退出去。
破绽
翌日大朝,姬深难得天不亮就被阮文仪在屏风外提醒起身,牧碧微心中有事,自然也随后起来服侍他,姬深如今正宠着她,见她披散着长发只着中衣、一副楚楚动人,不胜娇弱的模样,心下怜惜,温言道:“叫叠翠与阮文仪进来为朕更衣便是,你且好好睡着。”
牧碧微还指望今日朝会上他能够顶住左右丞相要求的秉公判断,替牧齐与牧碧川脱了罪名,这会自然是不遗余力的讨好着,抿嘴笑道:“陛下起身,奴婢没有先起已经是未尽责任了,如何还能继续偷懒呢?”
她身上散发着淡淡的冷香,是姬深所赐之婆罗香,这会贴在姬深身上替他整理着中衣,姬深也觉得比阮文仪来替自己更衣好得多,便低头在她额上一吻,含笑道:“也好。”
牧碧微回他一个娇羞的笑,随即转头唤了叠翠打水进来,先替姬深披了外袍御寒,将长发拢至肩后,这才叫叠翠捧了水到面前,伺候着姬深净面浣手毕,又取了无香的面膏替他敷上,接着捧了姬深的长发含笑道:“这梳发的事儿……”
“你不会梳男子之发?”姬深笑道,“那叫阮文仪进来吧,平常倒无所谓,今儿大朝,若等下冠冕不整,怕是那干老货又要罗嗦。”
见他对朝中老臣态度轻蔑,牧碧微但笑不语,只是飞快的穿了衣裙,拿了支簪子将发粗粗绾了,这才对屏风外道:“阮大监,大朝冠冕隆重,奴婢愚钝,还要烦请大监劳动。”
“牧青衣折煞咱家了。”阮文仪答应了一声,知道牧碧微乃是官家闺阁出身,进宫才这两三天,又能够会多少伺候人的差事,不过是姬深对新宠宽容,更享受她围着自己打转的乐趣,便是有做的不好的地方,回头离了风荷院再叫阮文仪重新收拾一番罢了,今日大朝,按例姬深须着玄端礼服,头顶冕旒,这身装束,除了出身世家、因年祭的隆重对繁琐的礼服自幼习惯的左昭仪,就是宫女出身、伺候惯了人的贵嫔孙氏也是伺候了一年后才能够保证不穿错,牧碧微哪里会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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