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文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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易雪没有回答，似乎陷入了深思之中，殷梨亭也未再说什么，跟着下人去客房休息。

隔日一早，殷梨亭才踏入大厅，易雪已经坐在那里等候，见他到来后，竟是说了一句：“殷六侠，昨晚我想了一夜，你同云儿的亲事，我恐怕不能够答应你。”

“易姑娘为什么不同意，昨日不是说云儿同意，妳们便没有意见吗？”殷梨亭脸色剎时一白，有些难以接受易雪怎地才过了一夜，态度便完全相反。

“殷六侠，云儿既然治好了俞三侠的腿，那么让她随她的心愿去游山玩水一番对她比较好，若是这么早就定了下来，以后就不能如此自由自在地过日子，再说，我逍遥阁还不至于连一个人都养不起，自然还是由着云儿的性子好些。”易雪脸上神色不定似是在隐忍着什么，表面上却是说得极为冠冕堂皇。

“我当然明白云儿不可能愿意一直待在山上，也没有打算就这么约束着她，再说，云儿现在的身体怎么可能还禁得起那样劳累奔波？游山玩水说得好听，事实上，有些时候是居无定所，她怎么能受得了？”殷梨亭听着易雪的话，又想到她们初到武当山时，易雪居然能不顾自己的妹妹才多大年纪，就由着她自己一个人在外四处闯荡，丝毫不顾易云一个女孩子的安危的情况，心中不由得怒意渐起。

“殷六侠，这是我易家的家务事，还不劳您的费心。”易雪微微转开头，藉此忽视殷梨亭的怒意。

“可是云儿将会是我的妻子，我不会也不能不顾她的安危。”殷梨亭紧握着拳头，压抑自己的怒气道。

“她现在还不是，以后也不会是，再说，殷六侠也知道云儿现在的情况，我不想将来有个万一，反而让我逍遥阁背上挟恩欺人的罪名，让别人以为云儿明知道自己不是个长命的却仗着她救了俞三侠的腿赖上你殷六侠、赖上武当派。”易雪仍旧是冷淡的语气，却是字字带着针。

“云儿才不是，而且我……我会救她的。”殷梨亭反驳道，没想到易雪却只是摇摇头说：“救不了的，若是我没猜错的，云儿的状况怕是根本没有法子救。”易雪至此时才忍不住心头酸楚，眼眶含泪。

“怎么可能？妳昨天不是说不知道她的事吗？为什么现在又跟我说她救不了？”殷梨亭原本气极红透的脸，突地由红转白，语气隐隐颤抖地道。

“既是如此，我也不瞒殷六侠，我们姐妹七人其实和云儿全无血缘关系，都是她八岁那年陆续从城里城外捡回逍遥谷的孤儿，虽说是姐妹，事实上真要算起来，云儿算是我们的师父吧。”易雪深吸了口气才缓缓道出过往。

殷梨亭听到易雪的话，心下惊讶莫名，这是什么情况？一个八岁的小女孩如何去养七个大自己不了几岁的女孩？他实在很难想象得出那般情况。

“我们的武功、技艺全是按云儿的要求在学习的，包括我建逍遥阁也是云儿的意思，然而，我们几个都是早早便被要求出谷历练，所以实际上真正相处的时日不过两三年之久。若说她真的身上有什么问题，只要她有心隐瞒，我们七人定然是无法轻易得知。”易雪不顾殷梨亭脸上的惊讶，又继续说道。

“云儿传授给我们的内功心法极为特殊，比起现今六大门派的内功心法，不见逊色多少，甚至还有一门可以吸取他人内力为己用的心法。”殷梨亭未曾听闻有如此霸道的武功内法，忍不住问道：“难道云儿是因为学了那种内功心法，夺取了别人的内力吗？所以才会……？”

“不可能，云儿对于习武一事颇为排斥，向来能不练就不练，医学和杂书比起武功秘籍更吸引她的注意些，而我们学的心法却有极要紧的两点缺失：其一是我们所学之内功心法和心脉气血相连，功在人在，功消人亡；再者，我们内功心法运行之法不同于一般人，一旦遇到内力比我等高深的人，就有可能一不小心，反而使内力倒灌于对方。”易雪说到这里停了下来，喝了口茶缓和了情绪。

“云儿怎么懂得如此诡异的内功心法？这……”殷梨亭仍有些难以置信，总觉得世上怎么可能存在这么奇怪的武功？

“云儿未曾让我们所有人都修炼那门心法，八个人其中只有易青和易幽有学，主要是因为云儿认为她们的自制力够，处事稳重又明白事理，不像我们其他人比较随性些。我猜想，殷六侠恐怕有打算等张真人出关之后，凭借他老人家高深的内力引出易云体内不受控制的内力吧？刚你也听明白了，易云体内的内力只能压制，不能引出，否则死得更快。不过，就算依她现在的情况，只怕……最多也不过两三年的生命，也难怪……难怪她当初会那么说。”易雪苦笑一声，觉得所有人都被易云骗了好大一圈。

“她说了什么？”殷梨亭没想到竟是如此左右为难的情况，他不明白易云怎么会把自己弄到这般地步。

“当初她要出谷前说过最多两三年便会回谷的，你不了解易云的性子，她向来懒散，外面的一切对她来说并没有值得在意的地方，第一次出谷却是为了治俞三侠的腿伤，我们还想这丫头总算是想开了，没有打算把自己一辈子关在谷里，却没想过这可能也会是她唯一一次出谷，三年后等她回逍遥谷，只怕是回去等着生命结束吧。”易雪淡漠的神色，看不出内心的忧伤，也不晓得有多么的悲痛。

“三年……是吗？也好，至少还能有三年的时间。”殷梨亭静静地听完了易雪的话，又坐在椅子默不作声了许久，才喃喃地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