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文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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惜分飞四（第3页）

白竹烟低垂着眼睫，语气疏离：“左右无事，跑来小酌，让道长见笑了。”

暮临朝沉默着，她忽然低头解下腰间那枚双生铃，递给他：“之前是我不对，不该故意纠缠道长，给你添了诸多麻烦。此物是时候物归原主，以后，也用不到了。”

暮临朝迟迟未有动作，她索性拉过他的手，将那枚银铃塞进他手里。

他看着手里的银铃，半晌，涩声道：“你，要走了？”

白竹烟点头：“嗯，回妖界去。我放在你芥子里的那些金银财物，便算作这一路你护送我的报酬，先前说好的。反正，等回了妖界，我也用不到这些。”

兴许是觉得气氛太过沉重，她故作轻快地笑了起来，“终于能回去了，回去当真正的大小姐。你都不知道，我在族里，还算是个少主呢，根本不用担心会被那些阿猫阿狗欺负，可比在这儿风光多了。”

暮临朝不动声色撇过眼，不忍再看她的笑，强迫自己极力忽略掉她眼里的泪光，哑声道：“保重。”

她安静下来，垂着眼睑，凄然一笑：“嗯，保重。”

这时，茶茶终于赶至此处，后面跟着前去报信的酒馆小二。

她见到白竹烟无事，连忙向小二道谢，并给了些银两当作谢礼，便回身为她系上披风，搀扶着她缓缓往回走去。

走了一段路，茶茶忽然开口：“咦

？暮道长呢？方才小二来家里报信，恰好暮道长刚从外面回来，我便喊他一同来寻你。他应该比我先到才是，怎的没见着他？”

白竹烟淡声说道：“他应该，已经走了吧。”

茶茶有些惊讶，她看到白竹烟脸色很差，便也识趣地没有多嘴。

等到离了巷子，周边再无一人，白竹烟才再次出声：“茶茶，有件事，一直都没告诉你。”

“何事？”

她斟酌着字句，轻声说道：“其实，我不是白府大小姐，我是妖。”

她看着茶茶微微睁大的双眸，松开她的手，“我知道，这很难让人接受，但是你不要害怕，我是不会伤害你的。之所以告诉你实情，是因为我就要离开了，今后，应该也不会再回来。你替我好好照顾爹娘，帮我瞒着他们，我……”

她话未说完，却被茶茶一把抱住，小丫头声音颤抖，却不是因为害怕：“妖又如何！我胆子是小，但我怎么可能会害怕小姐呢？不管你是什么，你永远都是我的小姐。你说你要离开，带我一起走好不好？茶茶不想和小姐分开，要伺候小姐一辈子！”

她轻轻推开茶茶，敛眉道：“说什么傻话，我是回妖界，又不是出去玩，你跟着算什么？你一个凡人，去了妖界，想被妖精吃了么？”

茶茶哭出了声，摇头道：“茶茶不怕，有小姐在，无论去哪儿，茶茶都不怕！茶茶自小跟在小姐身边，早已习惯了，离

了你，我可怎么办啊……”

“妖界与人间不同，那里对你而言太过凶险，我不能让你去冒险。”白竹烟轻轻拭去她脸上的泪，“再说，连你也走了，谁来照顾爹娘？”

茶茶抽噎着：“老爷和夫人心里只有小姐，小姐不在了，于他们而言，我或者杨妈妈，或者孙伯，随便是谁来照顾他们，都无不同。小姐为什么一定要走？不能留下吗？”

白竹烟终于落下泪来，笑着说道：“因为，我是妖啊，我们终归是不同的，这世间，容不下我。”

她这话说给茶茶听，却更像是在劝慰自己。

茶茶摇摇头，眼神急切又坚定：“那就带我一起走，我真的，不想离开小姐！小姐回到妖界，总也要有人照顾，你连床铺都铺不好，东西也经常丢三落四，总要有人跟着收拾吧？”

白竹烟被她无心数落一顿，哭笑不得。这一瞬，她有些犹豫，她怎么也没想到，人世间第一个接纳她妖族身份的，竟然是茶茶这样一个凡人小丫头。

她爬满裂痕的心被这小小的温情包裹着，终不致破碎成片。

这一刻，白竹烟自私地想要将她留在身边。

眼前这个弱不禁风的小丫头，是她在这人间停留过的，最好的见证。

人又如何，妖又如何？

她身为竹域族少主，若是连个小丫头都护不住，还怎么在妖界混？

想通这一点，她一把抱住茶茶，埋在她肩上无声哭泣。

暮临朝并未离开，

担心她再遇上那三个地痞，只远远跟在后面。

他身形隐没在街角的阴影里，看着她微微耸动的双肩，便猜到她又在流泪。

他有些不忍，内心苦苦挣扎，脚步却似逾千斤。

正踌躇时，岁幽却突然出现在身后，叫住了他：“暮道长，就到这儿吧，之后，保护姐姐的任务，我来完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