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文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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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9章（第1页）

被这样带走的族人，自此就再也没有任何消息了。

“我们为什么不逃跑呢？”爪爪光不止一次这样问过自己的族长，“逃回我们的故乡，那个拥有阳光的地方。”

奶牛章鱼族长从未正面回答这个问题，只是连声叹气，抬起触手轻摸它的脑袋。

起先懵懵懂懂的爪爪光并不明白自家族长的意思，注意力很快就被它揉着自己脑袋的力道转移，吱吱叫着晃来晃去，还以为族长是想跟自己玩游戏。

可是当身上的苦难愈重，前一天还在聊天的朋友鱼族都是深海生物养在锅里的储备食物，作为幼崽时那一丁点无知的快乐也就消散无踪。

面对这样的绝境，几乎所有奶牛章鱼都放弃了抵抗，爪爪光却始终记得当年族长对它讲过故乡。

纵使意识到自己与深海生物之间宛若天堑的力量差距，这只坚强的小章鱼依旧没有放弃，积极地寻找一切可能离开的机会。

深暗领域中没有日夜的分别，除了睡觉以外的其他时间，爪爪光都会用触手举着小石块“嘿咻嘿咻”地锻炼身体，竖着耳朵认真倾听外面传来的凄厉咆哮，努力辨认每句尖啸的含义，久而久之，甚至还自创了一套通过敲击发出类似神眷语言的办法，灵巧触手敲打着小石子，声音跟神眷语言几乎没什么区别。

其他奶牛章鱼都不太能理解它在做什么，毕竟爪爪光看起来每天除了举着石头晃来晃去，就是歪着脑袋发呆，连每天都要制作的牛奶任务都不怎么完成。

但奶牛章鱼们从没因此责备或者质疑过它，相反，在深海生物路过时，它们还会很默契地一起往里挤，把总喜欢在外围晃悠的爪爪光挤回里面，以防这只经常会有奇怪举止的小章鱼被深海生物吃掉。

爪爪光从没为自己辩解过什么，就像它在意识到族长的为难后再也没对其他奶牛章鱼提起过自己想要带领族群逃离深暗领域的志向那样——对于早已习惯了泥泞的它们来说，抱有不切实际的希望，有时恰是一种无力的残忍。

直到那长满肉瘤的触手再次出现在奶牛章鱼族面前时，雷鸣般的声音在同一时间响起。

总是在竖着耳朵认真听各种声音的爪爪光几乎瞬间就意识到这声音就是自己曾经听到过的那位深暗领域霸主发出的。

“大王乌贼，”轰隆如惊雷的声音威严道，“离开你的领地，有任务交给你做。”

已经伸到奶牛章鱼族头顶上的触手蓦然顿住。

片刻后，那触手缓慢挪开，湍急的水流从远处掀起，被激流冲到的奶牛章鱼们顿时乱七八糟地晃荡起来，惊恐抱住彼此：“发生什么了？谁被抓走了吗？”

在族人们小声的惊恐哭泣中，爪爪光的眼睛一点点亮起来。

它知道，逃跑的时机终于来临了。

“看守我们的深海生物被深暗领域的霸主调走，其他的深海生物都只是才会偶尔路过，现在没有任何深海生物看管我们，是逃离的最佳时机！”它激动地找到奶牛章鱼族长，触手飞扬，试图劝服它带领族人跟自己一同离开，“我们要动作快点，等到它们找了新的看守者就来不及了。”

奶牛章鱼族长犹豫地望着爪爪光。

它的神情纠结，却并不是在思考爪爪光这个提议的可行性，只是在想着怎么才能委婉地拒绝爪爪光，又不让小孩伤心。

爪爪光看出它的态度，很不理解：“你难道就不想反抗吗？困在深暗领域，我们迟早要被这群邪恶的深海生物全部当成食物吃掉！”

“我当然想离开，”奶牛章鱼族长叹着气，“但这件事情不像你想的那么简单，你太小看深海生物的能力了……我们用最快的速度游上一天一夜，对于那些深海生物来说，也只是甩一甩鱼尾就能追上的事情。而且，就算我们离开了，又要往哪里游呢？深暗领域那么大，说不定我们就只是在原地打转，或者直接撞进某条深海鱼的嘴巴里，那就真的是全族覆没了。”

很少会跟族人提及与逃离有关的事情，奶牛章鱼族长大概也憋坏了，絮絮叨叨地说了很久，抬起头，却看到爪爪光失望的表情。

“如果只是呆在这里，这些问题永远都不可能解决，”它生气地说，“要么拼一把，要么就这样憋憋屈屈地给深海生物当无限生产牛奶的储备粮，你怎么连这点都想不明白呢！”

奶牛章鱼族长沉默了。它没有反驳，只是摸着爪爪光的脑袋，用叹息声表达自己的最终决定。

“既然你不愿承担这个责任，那就我来，”爪爪光的眼睛竖起小三角，整只章鱼都气成了粉红色，“等到我带领族群吃到甜滋滋的阳光，我就不让你当族长了！”

它的威胁实在有点孩子气，奶牛章鱼族长无奈地摇摇头，这次没有纠正它对于阳光的错误猜测。

然而爪爪光并没像族长想象的那样，生一会儿闷气就不再纠结，与之相反，没过多久，它就意识到爪爪光失踪了——这只说做就做的小章鱼很干脆地离族出走，独自踏上了为奶牛章鱼族寻找离开深暗领域方法的道路。

在奶牛章鱼的认知中，所有离开了深海生物为它们划定的活动区的奶牛章鱼，要么被灯笼鱼直接咬碎吃掉，要么被大王乌贼的触手卷走，无论如何都再也没回来过。一时间全族悲痛，大家呜呜地哭起来，都觉得爪爪光肯定是被吃掉了。

然而事实上，抱着自己用来锻炼的小石子离族出走的爪爪光走得很顺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