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文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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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0章（第1页）

重俟也十分不赞同，还问他：“你不睡觉你去哪里？”

紫蕳擡起头看了眼因为没有月亮而格外漆黑的屋顶，回答道：“我去屋顶坐着。”

这下他遭到了三个人的反对，重俟甚至觉得他说他不睡觉是为了将房间腾出来给车夫住，就跟他说：“这样吧，你和我住一间，另一间给车夫住，这样可以吗？”

车夫没想到自己的存在居然给雇主带来了这样的困扰，急忙摆手表示道：“不用不用，我去住柴房就好了，村长你家柴房在哪里，麻烦带一下路。”

村长见状就很为难，一时不知道该怎麽办才好了，这三位都是客人，怎麽能委屈客人住柴房呢？待客之道里可没有这个道理。

重俟见紫蕳久久不应可否，便做主对村长说：“就这样决定了，我和我弟弟住一间，也方便照顾他，阿牛你就自己住一间吧。”

听了重俟自作主张的安排，紫蕳也没有一点异议，仿佛这对他来说并不是很重要的事情。而车夫见雇主都这样说了，雇主的弟弟也没反对，加上他赶了一天的车，明天还要继续，比起住髒乱的柴房，能够住进舒适的客房好好休息一晚上，他肯定会选择后者，便满心欢喜地应了下来，跟村长去他的房间了。

重俟推开客房的门，农家的客房不像客栈的那麽宽敞，里面只有一张床一个柜子和一桌椅，除此之外空出来的地方就不剩多少了，两个男子站在里面都有些施展不开，特别是重俟还高于常人，紫蕳看他弯腰在床前铺被子的样子，就说道：“你自己睡吧，我在地上打坐凝神就好。”

听到他这话，重俟转过头来，见他果真坐到了地上，连忙过去将他拉起来，拍拍他的衣摆，轻责道：“这里不比你的门派干净，坐在地上会弄髒衣服，你实在不想睡觉，想打坐修炼的话，在床上也可以，这张床还挺大的。”

说着，他就不容拒绝地将紫蕳拉到了床边，蹲下去为紫蕳脱掉鞋袜，示意紫蕳到床上去。

紫蕳看他还将自己的鞋袜放到很远的地方，唯恐自己下床一样，只好作罢，擡脚坐到床里侧，开始打坐养神。

崇巳收拾好东西，转身看到紫蕳已经乖乖地坐在床上，便笑了笑，接着也轻手轻脚地上了床，在紫蕳面前躺下，看着紫蕳闭目凝神的模样，他突然擡起手放在紫蕳面前，在紫蕳感应到他的动作将要睁开眼睛之前就施了个法，紫蕳便随即躺倒在床上。

他将紫蕳揽入怀中，轻轻盖上被子，紫蕳因为法术的缘故睡得非常沉，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麽事。

崇巳像对待失而複得地宝物那样小心翼翼地抱着紫蕳，享受这久违的亲密相处，他低下头看紫蕳那张无辜恬静的睡脸，仿佛时间倒转回到了很久很久以前。

不记得是哪一世了，崇巳只记得自己那时候还没堕魔，他跟随被天道派遣下凡的紫蕳到了人间，那时候的紫蕳并没有被天道抽离记忆，还记得自己是谁。有一次他们经过集市，路边有商贩在贩卖烤鱼，那香味飘了一条街，把刚来人间，还没见识过人间美食的紫蕳馋得口水直流，兴沖沖地拉着他循着味儿走到摊前，只见铁架上放着很多条被烤得外焦里嫩的鱼，看着就好吃，紫蕳就囔囔着要尝一尝。

他自然是依着紫蕳的，便笑着掏了钱给他买了一条烤鱼，看他接过就迫不及待地往嘴里放，心急的样子也不怕被烫着，他就无奈地刮了刮紫蕳的鼻子，调侃道：“是谁说天道要爱护衆生，每一条生命都是平等的，怎麽这会儿却吃鱼吃得这麽香，难道鱼不是生灵吗？”

那时候紫蕳是怎麽回答的来着，他一边吃着鱼一边口齿不清地辩解道：“可是我现在是人啊，人拥有七情六欲，其中就包括食欲，我吃鱼，就是在满足自己的食欲，又有什麽错呢？换句话说，天道要爱护每一条生命，但也要尊重自然规律，大鱼吃小鱼，小鱼吃虾米，只有这样，生命才能生生不息地传承下去。就比如我现在吃的这条鱼，它一定也吃了很多微小的生灵才长这麽大，然后被人类吃掉，又或者，它上辈子是个吃过鱼的人，所以它这辈子转世成鱼给人吃，这样的循环才是公平公正的。唔，好吧，那我一会吃完安排它下辈子投胎成人，换它去吃转世成鱼的人可以了吧。

说这话的时候，幸好周围没人，不然凡人要是听到他这样天真地说出这麽令人毛骨悚然的话来，肯定会离他远远的。不过紫蕳并不会觉得自己这话有什麽不妥，他是天道，掌管世间万物的神，万事万物在他眼中都是平等的，最讲究就是因果循环报应。而崇巳作为看着他长大的，对他的心性也了解得入木三分，也不会觉得他的所作所为有任何错误。

不过紫蕳下一刻就转移了话题，对他说：“哎，话说这条鱼真的很好吃诶，你要不要也尝一口！”

说着，紫蕳就将自己吃过的烤鱼举到他面前，丝毫不觉得这样有什麽不妥，因为在紫蕳看来，他们俩在混沌之境相处过那麽漫长的岁月，早已经不分你我了，同吃一条鱼也是很普通的事情。他摸了摸紫蕳的脑袋，弯腰就着紫蕳吃过的地方咬了一口，笑道：“嗯，不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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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那都是很多辈子前的事了，现在的紫蕳跟那时候的比起来要纯粹得多，完完全全变成了天道没有感情的工具，刚才喂他吃鱼的时候他犹豫了一下，估计那条鱼在他看来是极其无辜的一条生命，所以不忍心吃吧。

这应该是他频繁转世了太多次留下的后遗症，天道派给他太多任务，这些任务完成的时限多则几十年，少则几年，对比之前待在混沌之境的漫长日子来说是极其短暂的。紫蕳在短短的时间里就要走完一生，有时候甚至都来不及体验完什麽，他对这样的生活应该是极其厌倦的，而且天道也不喜欢他被人同化，一个具有人情味的天道，可能会影响天道判断的公平，所以渐渐的，紫蕳失去了一些情感，在一次又一次的转世后，变成了现在这样没有七情六欲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