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文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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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第1页）

在这幽冥之地，两个灵魂的命运交织，一个满载着未了的愿望，另一个则背负着难以言喻的重担。嬴渠梁的归来，会是救赎，还是更深的绝望？

嬴渠梁的魂魄飘荡在人世，第一次目睹了卫鞅这般沉痛哀伤的模样。他穿着麻衣素服，怀里紧紧抱着那柄熟悉的剑，穆公剑——那柄嬴渠梁曾亲自授予他，象征着权力与威严的利刃。当卫鞅抬起头，那双疲惫的眼眸中流露出的泪光，如同锋利的刀刃，刺穿了嬴渠梁的心房。卫鞅的话语，更是如同雷霆万钧，震得他心神俱颤：“可是商君吶，你怎么就不想想你自己呢？”

嬴渠梁叹息着，缓缓飘向卫鞅，他瘦削了许多，但脊背依然挺拔，就像一棵历经沧桑的胡杨树，坚韧而孤傲。嬴渠梁多么渴望能够再次拥抱他，用温暖的手擦去他的泪水，就像以往无数次那样。但现实残酷，他只是个无法触碰的幽灵，只能用那双细长的丹凤眼，深情地注视着，倾听着他的一言一语。

卫鞅的声音在空气中颤抖，每一个字都仿佛从心底挤出，带着无尽的决绝：“君上，你我相遇相知，卫鞅谢你，敬你，此穆公剑将随你而去，秦国强大，靠的是稳定的法制。”随后，卫鞅站在高高的陵园之上，扬手一抛，穆公剑如同一道流星划破长空，稳稳落在嬴渠梁的棺椁之上，发出悲壮的铿锵之声。

嬴渠梁的心在那一刻仿佛被撕裂，他多想大声呼喊，阻止这一切的发生，告诉他：“不能啊！那是能护住你的有力武器啊！”然而，即使他嘶吼，卫鞅也无法听见，他只能无力地旁观，眼睁睁地看着挚友做出这等牺牲。

“卫鞅今日立下誓言，捍卫秦法，不计代价，纵死无悔！”卫鞅的声音响彻云霄，每一句话都像利刃割裂嬴渠梁的心。他只能无声地承受着这锥心的痛楚，任由情感的洪流淹没自己。

天地间一片苍茫，谷风呼啸，唯有卫鞅的誓言在秦川间久久回荡：“公如青山，我如松柏，粉身碎骨，永不相负。”这誓言，如同永恒的碑铭，刻在了嬴渠梁的灵魂深处，让他明白，即使青山不改，松柏长青，但若山陵既崩，松柏又何以独存？

在这一片凄凉与悲壮中，嬴渠梁的魂魄默默守护，成为了见证这段千古绝唱的唯一见证者。他的心中，除了无尽的哀痛，还有一份对挚友情谊的深切怀念，以及对卫鞅那份至死不渝的忠诚的深深敬仰。

嬴渠梁未曾料到，自己生前为卫鞅布下的层层保护，那些密诏，竟成了催命符，加速了卫鞅走向死亡的脚步。“先君密诏，今日付之一炬。”卫鞅的声音平淡，却如同寒冰刺入嬴渠梁的心扉。他眼睁睁地看着荧玉公主哭喊着试图阻止，她的声音充满了绝望：“夫君！密诏不能烧啊！烧了密诏说不清的！——”然而，卫鞅的目光坚定，语气决绝：“不要说得清，要秦国，要秦法。”

这一刻，嬴渠梁的胸腔仿佛被千斤重石压住，他愤怒、痛心，甚至有些不解：“你要秦国，你为我考虑，可你却独独不考虑你自己！”密诏在熊熊烈火中慢慢消融，化为灰烬，正如嬴渠梁内心的希望一点点熄灭。

突然，一贯沉稳的嬴渠梁心中涌起一股前所未有的恐惧。他意识到，随着密诏的焚烧，卫鞅的生命是否也会如同那纸张一般，逐渐消散，直至彻底燃尽？这个念头让他惊恐不已，他不敢深思，更不愿面对。

于是，他飘荡至卫鞅身旁，想要通过触摸来传达自己的关切，轻轻抚触他那浓密的眼睫。即便已逝，嬴渠梁仍能感受到卫鞅身上散发出的温热，那双眼睛依旧璀璨，却失去了往日的神采。他知道，他的松柏，他的挚友，心神已经散尽。

卫鞅低语，声音微弱，似乎在隐忍着巨大的痛苦：“君上…”嬴渠梁应声答道：“哎。我在。”但随即陷入沉默，仿佛被卫鞅的话所触动，不知如何接续。片刻之后，卫鞅的声音再次响起，轻得几乎听不见：“鞅，想你。”这句话如同利箭，穿透了嬴渠梁的灵魂，他不敢正视那双沉痛、哀伤、失神的眼睛。

“商君！我在！——！！！”他几乎失控地对着卫鞅大吼，试图唤醒他，让他的心神回归。然而，一切都来得太迟，卫鞅的身体微微一颤，星眸一闭，便昏厥了过去。嬴渠梁的心在那一刻仿佛停止了跳动，他紧紧抱住卫鞅，仿佛要将所有的温暖和力量都传递给他，尽管他明白，作为一个幽灵，这一切都只是徒劳。

在那一刻，嬴渠梁明白了，真正的守护，不是物质上的保护，而是心灵深处的陪伴。他将永远守护在卫鞅的身边，即使无法触及，即使世人看不见，他的爱和关怀将伴随卫鞅，直到时间的尽头。

公元前338年的商于，风中弥漫着血腥与悲伤。嬴渠梁站在历史的风口浪尖，心如刀绞。他无法继续见证这残酷的现实，却也无法逃避。眼前的一幕幕，如同锋利的刀刃，割裂着他脆弱的灵魂。

“你们，就是这样保护商君的？？！”嬴渠梁的质问，带着无尽的愤怒与失望，声音在空旷的战场上回荡，如同雷鸣般震耳欲聋。他目睹着子岸，那个勇敢的战士，为了保护卫鞅，毫不犹豫地撞向了敌人的剑，倒在了血泊之中。卫鞅，他的挚友，他的支柱，此刻满手鲜血，颓然跪倒在地，眼中充斥着无法言喻的沉痛与哀伤。这一幕，让嬴渠梁不忍直视，心如刀绞。

尽管身为灵魂，理应感受不到□□的痛苦，但此刻，嬴渠梁的心却被撕扯得生疼。他看着卫鞅，心中涌现出强烈的保护欲，却无力改变现实。“这是什么？！是血！是老秦人的血！”他想起卫鞅当年入秦，力主变法，初衷便是为了不让秦国再流血。二十多年过去了，秦国强大起来，国富民强，但为何还有秦人在流血，而且是死在同族的手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