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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百四十二章 晨醒上（第1页）

林相神色一动：“你代表浮烟山庄而来？”

浮烟山庄洪波余在青巴山据说结下不少善缘，再有今日强陈继平康觉一事，林相很快就猜到段筌找上自己的缘由。

“正是。”

林相似笑非笑道：“你不怕我计较？”当日秋山之事引出太上，天下谁不使劲打听其中缘由，林相与浮烟山庄的恩怨自然也为人熟知。

段筌拱手一礼：“段某在家乡时多受浮烟山庄恩惠，在青巴山蒙受老庄主救命之恩，我知晓殿下与浮烟山庄的恩怨，我更知晓能在冬城拔剑而出的殿下是不会计较过往恩怨之人，故而厚颜请求殿下将【烟霞落鹜剑法】赐予我，让我有偿还恩情的机会。”

林相叹了口气，人死灯灭，过往恩怨自当消解，况且秋山本就有帮各家存续一二传承的责任：“你有凭证吧？”

段筌面色一喜，再次拱手一礼，旋即从怀中拿出一枚三川字写着‘浮烟’二字的令牌：“还请殿下核验。”

林相接过令牌确认是浮烟山庄的庄主令牌后还与段筌，他带着楚梦焚与段筌往路边一处茶铺行去，点了茶水选了个角落，拿出纸笔就开始誊写。楚梦焚站在旁边落下灵纹，防止其他人窥视，毕竟涉及到一宗门的传承，不得不慎重。

段筌毕恭毕敬地站在林相身侧看着他一字一句地把剑法写在上面，并勾勒出精细的经络脉穴指引图。到了凡之士的境界，不用依靠玄术，只凭身体控制力，林相都能写得一手好字，画得一副好画，当然落在焦南星这等书画大家眼中只是具形不具神，徒有框架没有灵气罢了，不过用来誊写剑法已是足够。

林相一边写一边给段筌讲解这门剑法，时不时拨动桌上的筷子摆出形状让段筌对剑势有更形象的认知。

“烟霞落鹜剑法的要诀在【落】不在【烟】，看似与浮烟山庄的【浮烟千重，景影深深】的道论有所冲突，然而别忘了世间事阴阳离合一体双面，若无【落】怎么能映衬出【浮】……

“剑法的走势运气以幻化迷离为主，其根底精义离不开【浮落】转化……

“浮烟山庄以剑道闻名，其缘由正是因为此门剑法与其道论相辅相成，想要运用其他法门玄术做到以剑划出千层空间的效果，必然离不开剑上的功夫，是以，运剑时手一定要稳……

……

“我这里就只记得这门剑法，其他关于浮烟山庄的法门玄术你得去秋山馆才能拿到，不过秋山所留存的浮烟山庄传承大概只有十分之一，剩下的还要你自己去搜集了。”

段筌接过剑谱恭声道：“拜谢殿下，今日之恩段某没齿难忘，其余传承段某定会努力搜寻，只要此心不坠，定有再扬浮烟之名时。”

林相道：“本就是秋山的责任算不上恩情，近日都有南下前往秋城的车队，你可以和他们一起走，前路崎岖，勿忘初心。”旋即朝着段筌拱手一礼，带着楚梦焚告辞离去。

身后段筌长揖在地，茶铺其他人看着这幕议论纷纷，大多都是对林相以及秋山的赞叹，毕竟昔日之事着实流传甚广。

林相在一片勿忘我的香气中醒来，楚梦焚像只猫蜷缩在他怀中紧紧地搂着他，睁开眼睛的他适应树屋内昏暗的光线后没有选择起床，扰人清梦可是很万恶的，况且楚梦焚今日睡得比以往都要安分舒适得多。

前几日回到天水城，她睡觉时稍稍有点风吹草动就会忍不住抓紧林相，他身上还几个印子都是给她无意识间抓出来的。这两天倒是逐渐好转，今天算是睡得最安稳的一遭，想到这里他之前准备做的事再次浮上心头。

嗅着姑娘淡淡的香，林相按捺住那个想法，等姑娘醒来他才开始施展，自己的思绪不由得飘到巳正初刻的会面上，也不知步思情会和自己说些什么。

虞烟梨自打当日云上一会后就一直没有见过面，林相还以为回到天水城后她会邀自己详谈，想不到居然是步思情先邀请。也不知如此一位巨擘为何独独点名自己，算起来他与步思情的联系也仅仅是对师道宁的救命之恩罢了。怎么想步思情也不可能因为这个就百忙中特地见自己一面，太上脱尘世不假，然而在他下场后，一石千浪，引起的波澜都将以他为中心扩散，无数因果联系都将诞生，没见其他几位太上乃至林泳澄这些绝巅宗师都忙着磋商，一刻都没闲下来吗？

“当世第一剑……”想到步思情这个名字所代表的东西，林相也忍不住心颤，这一颤倒是让楚梦焚醒来。

楚梦焚睁开左眼迷迷蒙蒙地看了眼林相：“四木醒啦？”

“嗯，吵到你了吗？”

楚梦焚用脸蛋蹭了蹭林相的脸腻声道：“没有。”她伸手戳了下林相嘴角的小痣：“能活着真好，能每天从你怀里醒来真好。”

林相偏咬住她的手指惹得姑娘俏脸嫣红：“那个为天下苍生不惜此身的三林呢？”

楚梦焚从他嘴里摘出手指捧着林相脸庞，脸色带着平日没有的凝重与认真，她的语很慢、很稳定，证明她说出的话是经过深思熟虑彻夜推敲的：“若是天下苍生中有四木，我不惜此身。不然，除非山河破碎，我定然终老莫愁湖，不踏人世一步。

“固然师门教导我以天下太平为己任，师尊和祖师婆婆可从没说过让我为了天下太平不惜此身。先贤做出舍生取义之举时，只因为那时，世间有其不愿割舍的因果，有其愿意倾尽一切去守护的。

“紫角码头之后我扪心自问，当时一定要那样选择吗？无数次自问，无数次得出的答案都是——会！

“那时候，我们不站出来，青巴山、燕国、人世这些宏大的我们不作考虑，我的师门，林姨、喜姨还有我最爱的四木……都将在第一场定鼎之战中殒亡，从遇到四木开始的秋城、南地都将被妖族占据，我做不到眼睁睁地看着这一切生。

“于是切刀团南下后，我想要做些什么来挽回局势；紫角码头甚至宁愿牺牲自己也要让妖族的转运体系受到重创，让人族的胜算多一些，林姨、喜姨、师尊她们的存活几率大一些。

“唯独对不起的是四木……”说到这里楚梦焚声音哽咽。

“我不想四木死，可是……可是因为我的决定，四木要和我一起赴死……一想到四木会死，我就……我就……感觉心口好像缺了一块，即使马上迎来死亡都不能填补那份空缺，那份空缺到了现在都还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