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吕西安接过信,“是哪一位伊伦伯格先生?”
“是阿尔方斯少爷。”仆人回答道。
吕西安拆开信看了看,阿尔方斯在信里请求在晚上的歌剧结束之后与他见面。
“我会去的。”吕西安朝那个仆人说完,就上了车,那位殷勤的车夫立即为他拉上了帘子,并关上车门,驾驶着马车朝圣奥诺雷大街的方向驶去。
七点差一刻,他抵达了杜瓦利埃先生位于圣奥诺雷大街的府邸。
“夫人和两位小姐正在换装。”管家将吕西安带进客厅,“我去向她通报您来了。”
吕西安在这间他已经算得上熟悉的客厅当中等了大约一刻钟的时间,房门终于再次打开,杜瓦利埃夫人走进了房间,她穿着一件金色的开司米连衣裙,胸前带着一串黑色珍珠项链,每一颗珍珠都有榛子那般大,她的两鬓各插上了一朵白色的玫瑰花。
杜瓦利埃家的两位小姐穿着同样的白色连衣裙,姐姐安妮没有佩戴任何饰,而妹妹阿德莱德也只是在耳朵上挂着一对简单的钻石耳坠。或许她们的母亲是想让她们给其他人留下天真纯洁的印象,抑或者杜瓦利埃夫人只是自私地想让她们成为她自己的陪衬。
“让您久等了。”她伸出手,让吕西安俯身吻了吻,“我们去用晚餐吧。”
晚餐沉闷至极,杜瓦利埃夫人一直在讲她最近参加的一场慈善义卖会上的事情,时不时地做几个与她的年龄毫不相称的小动作或是带着媚态的眼神,就好像她还是二十岁出头的小女孩一样。她的这种做派被许多人所暗自嗤笑,只有她本人还蒙在鼓里。
吕西安暗自有些后悔自己草率地答应了邀请,他一想到自己要和杜瓦利埃夫人单独相处整个晚上就感到头皮麻,但他表面上依旧挂着礼貌的微笑,时不时地点点头,用感兴趣的口吻附和几句,以让杜瓦利埃夫人夫人觉得他正在听她讲话。
他用余光扫视了一下杜瓦利埃家的两个小姐,安妮目不转睛地吃着盘子里的菜肴,就仿佛周围的一切和她无关似的;而妹妹阿德莱德则是不是地偷看一下他的侧脸,每一次偷看都让她的脸上泛起一片绯色。
“您听说交易所里的新闻了吗?”当仆人送上甜点时,杜瓦利埃夫人终于转换了话题,“杜瓦利埃先生告诉我,莫里斯伊伦伯格在突尼斯债券上大赚了一笔,似乎他之前用一个很低的价格买进了大量的突尼斯债券,如今那里的局势平定,债券的价格也上涨了不少。”
听到“突尼斯债券”这几个字,吕西安一下子有了兴趣,“他赚了多少钱?”
“据说他在公债上的收益有五六千万法郎吧。”杜瓦利埃夫人的语气中有着难以掩盖的酸涩,“我听说他还用低价大量购买了一些突尼斯的土地和矿产,现在那些不动产也大大升值了,这一笔恐怕也能捞到一两千万法郎。”
吕西安浑身微微颤抖了一下,他想起了自己从阿尔方斯那里借来投资的十万法郎,既然伊伦伯格家赚的盆满钵满,那么他的这一笔投资相比也获益不菲,等晚上和阿尔方斯伊伦伯格见面的时候,他一定要记得问问这件事。
“杜瓦利埃先生没有买突尼斯债券吗?”他突然想到这个问题,没有经过考虑就问了出来。
杜瓦利埃夫人叹了一口气,“他似乎也赚了一笔,但恐怕也就是一百万法郎左右吧……很显然,伊伦伯格一家没有把他们的投资计划告诉他。”
她很快就收拢了自己的失望。
“我们现在出吧?”她朝着房间里的人问道,不等到他们回复,她已经站起身来。
杜瓦利埃夫人和小姐们乘坐她们的马车,而吕西安则登上了载他来的出租马车,两辆马车一前一后,朝着歌剧院驶去。
第18章分赃
吕西安和杜瓦利埃母女进入包厢时,第一幕已经演了一大半。按照巴黎当下时兴的风气,观众们通常是在开幕之后才6续抵达剧院,因此在整个第一幕上演的同时,歌剧院里一直回荡着大厅和包厢的门打开又闭合时所出的碰撞声,和入场观众的鞋子踏在地毯上时所出的沉闷的脚步声。而对于已经入场的观众们而言,这些声音也并没有打搅到他们的兴致,毕竟观看6续进场的观众比起台上的演出要有趣的多。
巴黎大歌剧院,又以设计师的名字被称作加尼耶歌剧院,拥有22oo个座位和包厢,是已经作古的拿破仑三世皇帝那雄心勃勃的巴黎大改造计划当中标志性的大工程,于1861年开始建造,总支出达到了惊人的47oo万法郎。
然而这位皇帝却没能见证这座歌剧院完成的雄姿,他的第二帝国在187o年灾难性的普法战争之后垮台,而他本人也在1873年在伦敦死于尿毒症,而歌剧院要到1875年才正式启用,因此他的豪华马车一次也没有驶入过歌剧院专门为他准备的皇家入口。
吕西安坐在杜瓦利埃夫人的身边,台上的男高音正在演唱那著名的咏叹调《站起来》,他一边心不在焉地听着音乐,一边扫视着下面的池座和对面的包厢。
如今坐在歌剧院里的这些观众们,就是所谓巴黎上流社会的集合,换句话来说,就是一锅骗子,野心家和伪君子的大杂烩。他已经能够将大多数的面孔和他们的名字联系起来,而每一个名字背后,都或多或少的沾上了几点丑闻的污渍。风流韵事,挪用公款,操纵股市或是徇私枉法,这些体面的先生和女士们早已经驾轻就熟。将这些上流人士的庄严外衣撕开,就会现他们不过是一群衣冠楚楚的窃贼,一群窃取法兰西无数劳动者血汗的窃贼罢了。一个贼盗窃的越多,那么他就越有权势,越受人尊敬。
第二幕快要结束时,包厢的门被推开了,那位杜瓦利埃夫人的宠儿,克莱门特梅朗雄先生走进了包厢。
杜瓦利埃夫人的眼角跳出了几颗惊喜的火花,她的嘴角微微翘起,很明显,新闻记者的到来让他喜出望外。
“梅朗雄先生!”她极为亲切地向新闻记者伸出一只手,“您不是说不能来了吗?难道内政部长的演讲这么快就结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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