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文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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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橘红色的火苗噼啪攒动，明暗跳动的阴影里，刚化出人形的黑鲤墨蓬乱，抱着双膝蜷缩成一团，耳尖到脖颈都十分不自然的潮红，闻言惊惧地抬头看了看笑得一脸人畜无害的邱鹤鸣，又看了看此时伸到自己鼻子前，已经被烤的香气四溢滋滋冒油的同类。

  邱羽这才惊恐现，他赫然就是试炼虚境中，那个刺杀邱鹤鸣的黑衣男子！

  四目相对片刻，许是举得手酸，邱鹤鸣手臂开始微微颤，干脆撇了撇嘴收手，一口撕下一大块嫩得连刺都酥脆的鱼肉。

  “你！”黑鲤差点吓死，一双黑曜石般锃亮的瞳孔微微震颤，眼眶几欲呲裂，指着邱鹤鸣半天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邱鹤鸣正吃得酣畅，鼓着腮帮抬头：“干嘛？你也要？”

  “我！我！”

  “那可不行，晚了。”邱鹤鸣扬眉拿远烤鱼，一副生怕被抢去似的。

  黑鲤再也忍无可忍，嗷一声伸爪朝他扑去，谁知邱鹤鸣压根不在意，在黑鲤黑长尖利的指尖离眼球不到半尺时衣袖一展，两指并拢点在其眉心之上，黑鲤登时浑身一僵，咕咚一声摔落在地。

  “干嘛这么激动，我是鹤，仙鹤吃鱼多正常啊，再说了，这些是凡界带来的，又不是你的兄弟姐妹，吓得你。”邱鹤鸣咽下最后一口酥软鱼肉，噎的咳嗽了好几声又继续道：“恩将仇报，好歹本仙救了你的命，你倒好，反过来倒打一耙，真是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

  黑鲤被施了定身术，直挺挺倒在地上无法动弹，面色却越涨红，满头大汗吼道：“胡说！分明！分明是你，是你……”

  “哟，是我什么？接着说啊。”

  “你，你……”

  “嘁，好啦好啦，不就是亲了你一下吗，再说了，你流了那么多血，灵核遭损之大，我不这么给你渡气，不出一炷香你就要再投一胎咯。”

  “别……别说了……”

  “哈哈哈，你害羞了？你竟然害羞了哈哈哈哈！”邱鹤鸣笑得前仰后翻，边擦眼泪边说，“魔域的小妖都像你这么纯情可爱的吗哈哈哈！”

  黑鲤气得浑身战栗，一股强悍的灵力自心底窜至全身，禁制骤然破解，下一秒，笑得眼尾湿红的邱鹤鸣猝不及防被压在了身下，身上人的灵力威压竟重如千斤，镇得他动弹不得，心中不禁有些骇然。

  二人四目相视，篝火猛然出一声噼啪木柴爆裂脆响，黑鲤双目赤红，粗重的喘气吹起邱鹤鸣沾着泪水的眼睫，场面霎时死寂。

  片刻，邱鹤鸣目光飘飞，呵呵开口：“我错了我错了，不该逗弄你，好小鱼，先放开我吧，这样压着，说话也挺不方便的呵呵呵……”

  黑鲤这才反应过来，喉头上下一动，触电般猛地闪身远离。

  “咳咳。”邱鹤鸣装模作样清嗓子，“翻篇翻篇，不过你这该感谢我的，你看，我还意外帮你突破修为化出了人形，你是不是……”

  黑鲤一记眼刀，邱鹤鸣立马举手投降：“好好好，不说这个了，聊了那么久，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名字？在下邱鹤鸣，九华仙士。”

  黑鲤冷冷道：“普通小魔，无名。”

  “无名？那怎么行？！”邱鹤鸣摩挲着下巴苦思冥想，半晌忽然喜道：“你是条黑锦鲤，又有千里良驹之潜力，不如就叫你锦骥如何？”

  见黑鲤良久不回应，他又自顾自说：“不过你修的是什么路数？刚修成人型灵力就如此强悍，日后定然不可估量啊。”

  黑鲤垂下眸，半晌才低低道：“没路数，不过是这归墟泊里最卑贱的一支下等魔族罢了，谁都能随意践踏，谁都能肆意碾死，永无出头。”

  “……”

  邱鹤鸣一时语塞，他还是仙鹤的时候自幼生活在灵气充沛的仙界边境——九华幽谷之中，谷中灵兽友好互敬，大多是养来给仙君仙姊做坐骑，像他这般修出人形的极其稀少，谷中本就和谐自由，豢养灵兽的仙使得知此事便放他入世，随他自在修炼去了。

  因此他这般自小浸在善意美好之中的人，只在话本和传说中听闻魔族等级森严，下等魔族卑贱疾苦，如今真真切切听人这般自嘲，料是再不拘小节也不知该作何反应。

  黑鲤瞥了他一眼，心中暗暗冷哼，果然人魔都是一样，尊卑的歧视与生俱来，一听到自己这般出身，他脸上的震惊甚至都不屑于掩饰。

  正想着，衣料摩擦声簌簌，紧接着眼前光线一暗，黑鲤双目倏而大睁瞳孔轻颤，邱鹤鸣竟然忽然扑上来，一把将他的脑袋拥入怀中，温暖的手掌一下下抚摸他乱糟糟的顶。

  “没事了，没事了。”温柔的声音透过胸腔传入耳畔，酥酥麻麻的感觉霎时传遍四肢百骸，“从今以后你就跟着本仙修炼，本仙保护你，没人会再敢欺负你，有朝一日你修成归来，若是想，我愿陪你一起消灭这糠糟不公。”

  画面定格，太岁拂袖一挥，景象随之泛起褶皱，如水波涟漪般晃动消弭，紧接着，一幕幕场景飞流逝，邱羽看到，锦骥与邱鹤鸣并肩行于天地，他教他识字练功，他为他相伴护法，他们在落樱纷飞的暖春泛舟江南，在稻谷飘香的金秋抚琴中原，在乱琼碎玉的冷冬游嬉漠北……

  两个人分明一个洒脱不羁一个沉稳寡言，却就这样不知觉间成为了彼此最亲密的挚友。

  慢慢的，周遭景致变换开始放缓，一片黄青色的银杏悠悠擦过鼻尖，酒香夹杂着淡淡花香扑鼻而来。邱羽一行人与他们一起，于春末夏初来到了魔域毗邻的一个喧阗小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