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文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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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渡亡人舟（第1页）

江幺妹的脚底板黏在船板上，嘉陵江的夜风裹着水猴子腥气往鼻孔钻。渡船头的青铜锚泛着尸油光，锚链上挂的纸钱被江风撕得稀碎——这是走阴镖的规矩，渡亡舟不过三更，过了三更就得拿活人压舱。

“幺妹儿，收尸油！”陈三的声气像砂纸刮锅底。这崽儿肋巴骨上的傩面纹鼓得发亮，虫壳裂开露出半张人脸——正是第一卷被九钉封魂的陈秋生！他手里端着的陶罐罐，罐口糊的狗血已经发霉。

江幺妹摸到锚链上的凹槽，指拇肚被青铜锈刮出血。血珠子滴进陶罐罐里，"滋啦"冒起股黑烟——这渡船底下镇着九口黑棺，棺盖上的锁眼全对着她后颈的钥匙疤。

“戌时三刻，阴兵借道。”王老歪的鬼影从锚链里渗出来，这老鬼的警服烂成布条条，胸口纹的赶尸图正在渗尸油。他甩出半截烟锅杆，杆头刻的傩面獠牙突然张开：“渡亡舟要活祭，拿你的胎记来点灯！”

江幺妹反手抽出桃木簪，簪尖沾的陈三虫血突然发烫。渡船猛地震了下，船底传来指甲抓铁皮的声气——是去年沉江的刘驼子在挠棺盖！她瞥见锚链上缠着绺蓝布条，正是阿爹寿衣的料子，布条条上的雄黄符被尸油泡得发胀。

江对岸突然亮起绿灯灯，光里浮出队纸人纸马。领头那纸人右手缺无名指，袖口绣的蓝莲花往下滴黑汁。陈三肋巴骨上的傩面纹突然暴凸，虫壳裂口钻出条水虱，虱尾巴卷住桃木簪就往江里拽。

三哥！江幺妹扑过去掰虫尾，摸到截冰凉物件——是块翡翠扳指碎渣！这碎渣的纹路跟第一卷祠堂傩面眼窝的缺口严丝合缝。渡船突然打横摆，腌酸菜的坛子摔得稀烂，泡椒水在船板画出血卦。

王老歪的鬼影突然胀成球，警服布条条里掉出本赶尸簿。江幺妹就着尸油光看清几行字：“丙戌年七月初七，王振邦收傩婆银元五十，镇江家女，魂于渡亡舟。簿页夹着张泛黄照片——二十岁的阿爹正给青铜锚刻符！

江幺妹太阳穴突突跳，三岁那年的记忆涌上来：阿爹背她走阴镖，在渡船底抹尸油时说过，“幺儿，渡亡舟的锚链要活人血养......”话音被江风扯碎，船底突然伸出只青灰手，拽着阿爹的寿衣就往江里拖。

“幺妹儿看倒！”陈三突然暴喝，肋巴骨里钻出九条水虱。虫壳拼成傩面像，獠牙间叼着半把青铜钥匙——正是开九链锁魂棺的物件！渡船这时撞上暗礁，船底板裂开条缝，露出底下九口竖棺——每口棺头都钉着警察局的封条。

王老歪的鬼影突然扑向翡翠碎渣，警服布条缠住江幺妹脚踝：“当年你阿爹不肯做假账，老子才送他走阴镖！”渡船突然下沉，尸油从锚链孔喷出，凝成个戴傩面的虚影——正是陈秋生！

江幺妹扯下钥匙疤按进棺盖锁眼，九口黑棺应声而开。棺里涌出成团的尸蟞，蟞壳上全刻着“丙戌年镇。”陈秋生的虚影甩出捆妖索，索头铜铃震碎王老歪的鬼影。江幺妹趁机把翡翠碎渣塞进傩面獠牙缺口，整条江突然翻起黑浪。

阴兵马队突然调头，纸人纸马陷进浪窝窝。江幺妹攥着桃木簪要补刀，簪尖突然显出几行血字：“渡亡舟启，血溅青衫”。她后颈的钥匙疤突然裂开，青铜锚链自动缠上九口黑棺，把渡船拽向江心漩涡。

漩涡里浮起盏引魂灯，灯油里泡着傩婆的半张脸。她怀里的襁褓炸开，飞出九枚棺材钉——钉头全刻着江幺妹的生辰！陈三突然惨叫，肋巴骨上的傩面纹裂成八卦图，虫壳碎片拼出“血溅青衫”四个字。

渡船沉进江底时，江幺妹看见阿爹的寿衣漂在青铜锚上。她伸手去抓，寿衣突然裹住个婴孩——那孩子后颈有块铜钱疤，正冲她咧嘴笑，嘴角咧到耳根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