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文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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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章 无头案（第1页）

防空洞的霉味呛得张九斤咳嗽，马灯姑娘突然拽着他往石壁左侧闪。三具挂着酒楼工牌的腐尸从背后扑来，工牌上的“丙子年酉月”在黑暗里泛着磷光。张九斤摸到裤兜里的半截烟杆，铜嘴处突然渗出黑血——这分明是师父的烟杆在抗拒他触碰。

“用这个！”马灯姑娘甩来块冻硬的腊肉。腐尸扑咬的瞬间，腊肉爆开成漫天纸钱，每张都印着张九斤的生辰八字。张九斤后槽牙咬碎花椒提神，发现纸钱背面用尸油写着“喜”字，墨迹里掺着细碎的头发。

腐尸突然僵直，脖颈裂开道血口。张九斤看见它们的喉管里塞着团东西——是半截带牙印的指骨，断面平整得像是被推子锯的。马灯姑娘突然掐住他手腕，指尖划过虎口时带起股阴寒。

张九斤浑身发冷。二十年前师父教他扎纸人，总说左撇子扎的纸人会吃人。可师父明明是右撇子，那夜师父握着剃刀的手，分明在虎口处有道月牙疤。

防空洞深处传来砂轮声，混着川剧《白蛇传》的唱腔。张九斤寻声摸到岔路口，墙根堆着九十年代的老山城啤酒瓶，瓶身贴纸上印着“1997年特酿”。他摸到瓶口有新鲜血迹，沾在舌尖尝到铁锈味——这是师父灵堂供酒的味道。

“往左！”马灯姑娘突然扯开衣襟，露出锁骨下的银针在渗血。她耳后的尸斑已经蔓延到下颌，青紫色血管像蚯蚓在爬。张九斤注意到她左手小指少了半截，断口处缠着红线，线头系着枚生锈的顶针。

左侧通道的墙壁渗出黑水，水面浮着几十个眼球。张九斤的孝鞋刚踩上去，眼球突然齐刷刷转向他。马灯姑娘甩出渔网罩住水面，网眼收缩时带起股腐臭——每颗眼球都映着师父断指那晚的江面。

前方传来纸钱燃烧的焦味。张九斤撞开铁门，撞进个挂满纸灯笼的院子。九宫格里摆着九口棺材，每口棺材都贴着张泛黄的结婚照。最中央的棺材盖半开着，里面躺着个穿的确良衬衫的女人，后脑勺光秃秃的，手里攥着把生锈的剪刀。

“新娘子回门……”女人的声音像是从井底传来。张九斤的墨斗线突然自动绷直，线轴里掉出张泛黄的纸，正是二十年前师父镇压剃头匠凶灵的符咒。符咒背面用血写着“聘礼：左肩蜈蚣血三滴。”

马灯姑娘突然闷哼跪地，透明影子被钉在地面。张九斤看见她的影子正在被无数黑线拉扯，每根线头都系着枚铜钱。铜钱上的"乾隆通宝"字迹模糊，像是被人用指甲反复刮过。

“跑！”姑娘突然暴喝。张九斤抄起供桌上的白酒坛砸向棺材，液体泼洒的瞬间，新娘子的指甲暴涨三寸。她脖颈180度扭转，裂开的嘴角露出半截推子，刀刃上沾着师父的头发。

爆炸声震落墙灰。张九斤在粉尘中摸到片冰凉的东西——是半块怀表。

“接着！”马灯姑娘甩秤砣砸向新娘子，“瞬间”，整口棺材裂成碎片，露出里面捆着的九具无头尸。

无头尸们突然齐刷刷转头，空洞的眼眶里爬出蜈蚣。张九斤的孝鞋被蜈蚣咬住，鞋底渗出黑血。他看见每只蜈蚣背上都刻着字，凑近辨认竟是正是师父出殡的日子。

马灯姑娘突然扯断三根头发塞进嘴里，血沫从嘴角溢出：去七星岗，话音未落，她的身体突然透明化，整个人像被抽走骨架般瘫软在地。张九斤想去拽她，却被黑线缠住脚踝拖向棺材残骸。

无头尸们突然发出师父的声音。张九斤的瞳孔骤缩——这些声音在模仿师父喊他乳名。最前排的无头尸举起剪刀，刀刃反射的光斑拼成个“囍”字，正对着他眉心。

怀表突然发出滴答声，表盘玻璃裂开道缝。张九斤看见里面卡着半片指甲，正是师父断指那晚缺失的左手小指。指甲缝里嵌着粒花椒，正是老灶火锅底料的味道。

“时辰到了。”女鬼的声音从四面八方传来。张九斤摸到裤兜里的薄荷糖，糖纸粘着三张镇煞符。他咬破舌尖将血喷在符纸上，糖块突然膨胀成个糯米团子，里面裹着半截桃木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