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文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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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未燃尽的蓝莲花（第1页）

江幺妹的指甲缝里还嵌着半片狗牙，嘉陵江的晨雾把十八梯裹得像口湿棺材。驼背匠人的新棺横在石阶中央，棺板上未干的蓝莲花泛着尸油光——莲心那抹朱砂红，跟江幺妹后颈胎记渗的血一个色。

“幺妹儿，搭把手！”抬棺的残疾人甩来捆浸血麻绳。这崽儿左手缺三根指头，断口处缠着人皮——皮上刺的“丙戌”二字。

棺材四角压着生铁秤砣，砣底刻着警察局编号。江幺妹摸到棺盖缝里的黏液，指尖沾了凑近看——竟是混着香灰的鸡冠血！残疾人突然咳嗽，吐出口黑痰正落在棺头，痰里裹着半颗发霉的狗牙。

“戌时下葬，煞气归位。”驼背匠人用剥皮刀在棺侧刻符，刀尖刮下的木屑竟自动拼成八卦图。江幺妹的后颈钥匙疤突然发痒，疤痂里嵌的翡翠碎渣“咔嗒”响，像是感应到什么。

棺材突然震动，蓝莲花的莲瓣渗出黑汁。独眼龙猛地掀开棺盖，里头整整齐齐码着七十七张人皮——每张皮的右手无名指处，都钉着枚警用铜扣！江幺妹太阳穴突突跳，三岁那夜的记忆碎片突然重组：

阿爹被反绑在警察局地牢，王老歪拿着刺青针往他背上扎蓝莲花。血泊里躺着个女尸，女尸怀里抱着个婴孩。

驼背匠人扯下假皮，露出张被硫酸毁容的脸——是当年给傩婆当帮凶的狱卒！他甩出本泛黄日记，纸页间夹着张出生证明：“江氏女婴，民国廿七年七月半生，背有八卦胎记。”

江幺妹抄起铁秤砣砸向棺材，砣底的编号突然发光。残疾人的人皮左手突然暴长，指头如铁钩般抓来：“傩婆要借你的胎记还阳！”陈三化成的脓血突然沸腾，血泊里浮起把生锈钥匙——正是开警察局的牢的那把！

驼背匠人突然割腕，血溅在蓝莲花上。棺里的人皮齐齐拉起，每张皮都浮现出江幺妹的脸。残疾人甩出麻绳缠住江幺妹脖颈，绳结正是捆妖索的绑法：“九钉封魂最后一钉，就差你的心头血！”

她反手割断麻绳，绳头铜铃震得棺材板裂开——里头滚出个陶罐，罐里泡着颗心脏，心尖上插着七根棺材钉！

江幺妹鬼使神差地捧起陶罐。心脏突然跳动，泵出的血在半空凝成行字：“鸡冠血染棺，驼背负冤魂。”残疾人突然惨叫，人皮左手燃起绿火，火苗里现出王老歪的鬼影。

江幺妹将傩面刀插进自己胎记，鲜血喷溅在蓝莲花上。整口棺材突然自燃，火中浮现出傩婆的虚影：“幺儿，娘给你留了条生路......”驼背匠人扑向火堆，烧焦的皮肉里钻出上百条白蛆——正是陈三异化的那种！

晨雾突然变红，像被血染透的裹尸布。江幺妹瘫在石阶上，看着驼背棺烧成灰烬。灰堆里躺着把地牢钥匙，匙齿上刻着“阴兵借道”四个小字。

晨雾像融化的蜡油般裹着十八梯的青石板，江幺妹的布鞋底黏着昨夜的血痂。那口新棺横在石阶中央时，整条巷子的狗都噤了声。

棺材板上的蓝莲花还泛着湿漉漉的油光，莲心那点朱砂红得刺眼。江幺妹后颈的胎记突然针扎似的疼，她伸手去摸，指腹蹭到冰凉的黏液——不知何时，胎记边缘渗出了细密的血珠。

“幺妹儿，搭把手噻！”

残疾人甩来的麻绳带着腥气，断指处缠着的人皮在晨雾里泛青。江幺妹接住绳头时，发现麻绳里绞着几根白发——和祠堂供桌上那绺傩婆的头发一模一样。

棺材四角的生铁秤砣突然“咯噔”响，江幺妹蹲下身，看见砣底刻着“丙戌年警备三科”的编号。她的指甲缝里还嵌着昨夜从陈三尸体上掰下的半片狗牙，此刻突然发烫。

“当心！”驼背匠人的剥皮刀擦着她耳畔飞过，刀尖钉住只血蛾。那蛾子翅膀上的纹路，竟和棺材板的蓝莲花分毫不差。

江幺妹的胎记突然剧烈跳动，翡翠碎渣在痂皮下"咔嗒"碰撞。棺盖缝隙渗出黑汁，滴在石板上腐蚀出八卦图案。残疾人的人皮左手无风自动，断指处突然射出五根银丝——正是第一卷里捆过傩婆尸身的捆妖索！

“你阿爹背上的莲花，是用石油调的色。”驼背匠人撕下假脸，硫酸灼伤的嘴角咧到耳根，“王老歪扎完最后一针，你娘就抱着你跳了嘉陵江......”

三岁那夜的记忆碎片突然清晰：地牢铁栅栏外，穿警服的男人往女尸怀里塞了块翡翠。那尸体右手无名指上，钉着枚带编号的铜扣——和现在棺材里那些人皮手上的如出一辙！

棺材突然震动，七十七张人皮齐齐翻面。每张皮的背面都浮现出血字，连起来正是族谱里被撕掉的那页：“丙戌年七月半，江家收阴兵七十七......”

残疾人的捆妖索缠住江幺妹脖颈时，胎记里的翡翠碎渣突然炸裂。绿光中浮现的傩面刀割断绳索，飞溅的血珠在雾中凝成卦象。驼背匠人猛地掀开棺底夹层——里面整整齐齐码着七十七枚警用铜扣，每枚都刻着“问路钱”三个小字！

“傩婆要借九钉封魂术还阳，”残疾人的人皮左手突然掐住自己喉咙，“最后一钉......得用亲骨肉的心头血......”

燃烧的棺材板崩裂时，江幺妹看见陶罐里的心脏突然胀大。心尖上的七根棺材钉飞出，在雾中排成北斗七星状。傩婆的虚影从火中浮现。

驼背匠人突然扑向火堆，烧焦的皮肉里钻出白蛆。那些蛆虫在空中组成个“卍”字，正是陈三临死前用血画在墙上的符号。灰烬中的地牢钥匙突然立起，匙齿上“阴兵借道”的刻痕渗出血来。

晨雾变成了暗红色，像泡过尸体的血水。江幺妹拾起钥匙时，听见嘉陵江传来婴儿啼哭——和记忆里阿娘跳江时的声音一模一样。石阶缝隙里，未燃尽的蓝莲花瓣突然卷曲成问卦的姿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