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文学

手机浏览器扫描二维码访问

第24章 蛟变（第1页）

储奇门城墙上新糊的驱邪符还没干透，陈三蹲在曹家巷口啃冷馒头。他后腰那块胎记火烧似的疼，昨夜里在江滩摸黑刻的洋船螺号图还揣在兜里——这是用刘五爷尸身上刮的油墨画的。

“三娃子！”翠娥裹着蓝布头巾从巷尾闪出来，肚子平得像是从没怀过。她右手挎的竹篮里探出根青灰色指头，指甲盖上的螺纹跟陈三胎记如出一辙。

陈三把馒头捏成渣：“那东西…还在？”

“幺儿乖得很。”翠娥掀开遮布，篮里婴孩突然睁眼。那双瞳孔竖成细线，映出陈三背后墙砖上未干的水渍——分明是龙爪印的轮廓。

石板路突然漫起腥潮的雾气。陈三拽着翠娥往家跑，跛脚在青苔上打滑。拐过鲁祖庙残碑时，他瞅见个戴瓜皮帽的风水先生正在罗盘上撒香灰，那罗盘中央镶的竟是莫三姑的西洋镜碎片。

“陈施主留步。”先生袖口抖出截捆尸索，“贫道青阳子，特来解你身上蛟毒。”

翠娥突然尖叫，竹篮里的婴孩咬破她虎口。血珠子溅在罗盘上，镜片里浮出个穿和服的女子正往江心抛铜钱。青阳子脸色骤变：“这是东洋的镇龙术！”

陈三后腰胎记猛颤，藏在裤管里的肋差短刀自己跳出来。刀柄缠的城隍庙红绳突然崩断，铜钱哗啦啦滚进阴沟——正是那夜青铜船里见过的菊花纹钱币。

“跟我来！”青阳子甩出张黄符贴住婴孩额头。翠娥突然发狠咬破舌尖，血雾喷在符纸上竟烧出个窟窿：“哪个敢动我幺儿！”

三人拉扯着撞进一间棺材铺。陈三后背抵着口薄皮棺材，闻见熟悉的檀香味——正是莫三姑当铺里的味道。青阳子突然扯开道袍，胸口纹着半幅巴蜀堪舆图，缺口处正对陈三胎记。

“二十年前你娘怀着你，在太平门码头……”

话没说完，棺材板突然炸开。陈三瞧见一具泡胀的尸首穿着日本学生装，手里攥着把钥匙——正是福音堂地下室那把。尸首喉咙里卡着块玉珏，刻着“巫蛟”二字。

“娘！”陈三伸手去够玉珏。尸首突然睁眼，腐手抓住他手腕。胎记碰触尸首的刹那，整条街的棺材盖都在跳，像是有千万只蛤蟆在底下撞。

青阳子甩出捆尸索勒住尸首：“这是东洋炼的阴尸！快找钥匙孔！”

陈三被翠娥拽着退到天井。婴孩突然从他裤兜里叼走螺号图，青灰色皮肤泛起金属光泽。太平门方向传来汽笛声，江雾里浮出艘冒着黑烟的日本炮舰。

“三哥对不住。”翠娥突然把婴孩塞进他怀里，“幺儿要喂蛟龙血才能活。”说罢转身撞向青阳子，从发髻里拔出根棺材钉扎进老道肩胛骨。

陈三怀里的婴孩突然重如秤砣，他踉跄着摔进棺材铺后堂。月光从瓦缝漏下来，照见墙角神龛供着穿和服的莫三姑雕像，供桌上摆着个铁匣子——正是娘亲当年塞进英国货轮的那个。

钥匙插进锁眼的瞬间，陈三听见长江在咆哮。匣子里躺着半根焦黑的龙骨，刻满巴蜀图语。婴孩突然咧嘴笑，嘴角裂到耳根，细牙咬住龙骨发出金铁交鸣声。

“原来这才是钥匙！”青阳子满手是血冲进来。翠娥的尸体横在门槛上，脖颈处爬满鳞片。江风卷着浪涛声撞进铺子，日本炮舰的探照灯扫过屋顶。

陈三握紧肋差短刀，胎记与龙骨同时发烫。他瞧见自己影子正在拉长变形，头顶冒出对虬曲的角。青阳子的罗盘突然崩碎，镜片里映出整座重庆城正在江雾中扭曲。

“要变天了。”老道咳着血笑，“蛟龙出，天下乱……”